娶蜈蚣为妻

大千世界 60 0

  这日,李富梦见亡父托梦,说看上了五柳镇上有个叫冯谦的画,要李富次日邀他进宅作画,并指定要冯谦亲自前来,并且还得是《百鸟图》。

  李富醒来之后,疑云丛生,父亲死了三年有余,此番还是第一次给自己托梦呢,因李富生性极孝,是以不敢大意,认为父亲此举必有深意。

  于是,次日坐着马车,翻山越岭,去五十里外的五柳镇,碰到一个老汉,一打听,还真有个叫冯谦的年轻人。

  

娶蜈蚣为妻-第1张图片-大千世界


  李富心里大慰。

  不过,老汉又道:“这冯谦家里穷得当当响,比老汉我年轻时还穷哩,也不知道哪里踩来了狗屎运,竟然让他撵上了好事。”

  李富问是何事。

  老汉擦擦口水回答:“前几日,有个媒婆,非要给这穷小子说媒,约了个日子,小娘子坐在媒婆屋里,让冯谦到院子里,小娘子隔帘一瞅,居然看对了眼,聘礼不但没要,还给冯谦带来了不少嫁妆,今日成亲,唉,小子祖坟冒青烟了。”

  李富心里哎呀一声,还真不凑巧,今天居然是冯谦的大婚之日。

  那老汉打开了话匣子,又告诉李富,“穷小子爹妈死的早,跟几个野先生学过几日画,画的玩意儿还凑合,不过没什么人买,又不懂农事,日子一天比一天紧巴,这次倒好,人财两得。”

  李富心想,父亲非要今日求画,冯谦既然家贫,事情就容易办了,到时多付些银钱,权作随份。李富人如其名,家资颇丰。

  经过指引,来到冯谦家里。

  此时,过了未牌,平日里,冯谦遭四邻白眼,既便是成亲之日,也没有几人来道贺的,只摆了三桌酒筵,也已经罢了。

  李富说明来意。

  冯谦脸露忧虑,作揖道:“今日是敝人小登科,实在难以动身,不如改天敝人再去府上拜访。”

  李富哪里肯答应,许以重酬。

  冯谦也不想以后仗着娘子带来的嫁妆过日子,于是进屋,长揖到底,说要出去有些事情办,晚些时候归来。

  娘子隔着盖头,要冯谦快去快回,莫要错过吉日,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。

  冯谦连忙称是。

  坐了李富的马车,风驰电掣,一路狂奔,饶是如此,回到李府,已近薄暮。

  摊开画纸,冯谦胸有成竹,却也耗时良久,作罢《百鸟图》,看了又看,对李富说道,“不知令尊如今何处,小人亲自将画交于他老人家之手,此画乃小人呕血之作,恐再难画出像此画一般水准的作品来了。”言毕,又是感慨。

  李富脸露尴尬,“家严早已过世。”将父亲梦里求画之事详细道来。

  冯谦连连咂舌,“怪哉,怪哉,那员外您打算怎么交给令尊呢?”

  李富思忖半晌,叹了口气道,“只有烧了此作了。”

  冯谦哑口无言,依依不舍地盯着画作看了又看,最终没有吭声。

  李富说道:“家严梦里再三嘱托,要在今日求得此画,一定有他的用意,我眼下要去墓园给父亲烧祭《百鸟图》,和先生您归途同道,先生可坐我的马车,待我烧了画作,再和马夫一并送您回去。”

  冯谦瞅瞅外面夜色,同意下来。

  从马厩里换了两匹马,马夫载着主人和冯谦赶往墓园。

  李富在父亲墓前烧了画,又叨叨了几句,而后送冯谦回家。

  岂料天公不作美,路过虾蟆岭时,天降大雨,车轮难行,三人就在附近的山神庙躲雨。

  这雨哗哗啦啦,似银河暴泻,三人浑身淋透,冷得牙齿格格作响,关了庙门,瞅瞅庙里有枯枝,就生了堆火。

  雨一直下到后半夜,才停。

  冯谦长吁短嗟,吉日还是错过了。

  李富满脸歉意。

  山道泥泞,也无他法,他们正要开门,却突然听得庙外马声嘶嘶,似是挣扎嚎叫。

  马夫透过窗子缝,往外一瞅,大叫,有妖怪!两腿一蹬,昏了过去。

  少顷,庙门笃笃直响,竟是有人半夜敲门。

  “相公,你为何夜半不归?”

  声音竟是冯谦妻子的。

  冯谦刚要回答,李富肘击了他一下。

  冯谦恍然大悟,察觉不对!

  妻子怎么会半夜来此?不是应当好好坐在家中吗?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庙里?

  俩人面面相觑,屏住呼吸。

  “相公,我知道你在里面,快点出来吧,”敲门声越发急促,像是冰雹不停击打庙门。

  李富和冯谦哪里敢动?

  敲门声愈发强烈,庙门晃动不已。

  庙外声音变得不耐烦了,“再不出来,我们要沿着门缝钻进去了。”

  俩人顿时骇得魂飞天外,更不敢动弹了。

  庙外开始大骂,恐吓之言,不绝入耳。

  起初还是敲门声,后来变为撞门。

  最后,庙门咔嚓一声,碎成几段。

  冯谦白毛汗都出来了,迈腿就要冲出去,被李富一巴掌打醒,再瞧庙门,仍是好好的。

  李富说道:“小先生莫怕,庙外这妖怪似乎不敢进来,我们只须捱到天亮便可。”

  冯谦连忙称是,守住心神,任撞门声响如擂鼓,也不理会。

  过了甚久,忽然两声惨叫,呱噪声戛然而止。

  俩人仍不敢出门。

  终于等到天亮,阳光落入山神庙内,俩人才哆嗦着开了庙门,那马夫也恰到时机醒来。

  再看马车处,两匹马儿早已毙命,脖子上皆有两处血洞。距庙不远,有两只四尺余长的大蜈蚣,一只俨然霞冠凤披,另一只也是身着妇人衣裳,都翻着身子,外焦内黄,断为数十段,已然死了。

  三人不敢逗留,踩着泥泞不堪的山道,来到冯谦家里,娘子也没了踪影。

  冯谦不得不接受事实,那媒婆和新娘都是蜈蚣精所化,幸好事先没有共赴巫山,不然早被吸干了精血。却不知这两只孽畜为谁所伤。

  而后两年,因河水改路,李家墓园风水有变,经高人指点,迁了祖坟,重整遗容时,在李富父亲棺内,竟然发现了那卷冯谦画的《百鸟图》。

  消息传开,冯谦身价暴涨,一作千金。

  那座山神庙的香火也愈发好了。

  李富和冯谦自然成了莫逆之交。

  忽一日闲谈,李富才知,父亲年少之时,曾被冯谦的祖父从山匪刀下救过性命。如此看来,因果不虚,虽然当时恩公没有透露姓名,但受恩之人冥冥中托梦,还了当时的恩情,延续了恩公家中香火。

  又过半载,有一长须道人,力擒飞尸,才揭开真相。原来那两只蜈蚣是受飞尸指派,专门以婚嫁为由,许以好处,成亲当夜,吸人精魄,郎情妾意,交好之时,精魄最是可口,犹以心直身正者为甚,吸出之后,再将精魄交喂给飞尸。

  飞尸当时还不能动弹,却能驱使精妖,还在精妖身上施术,若不能及时供给精魄,便会身裂体爆。

  蜈蚣精虽然死了,却还有其它精怪化成美人皮囊,诱惑俗人,致使飞尸道行大成,终于成了祸害,结果被长须道人千里追杀。

  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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