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事:我27没对象,给小侄子开场家长会,把他帅气班主任撩到手

大千世界 214 0

  1

  好似许了一个愿。

  曲闻溪第二天早上一睁眼,连牙都顾不上刷,撒腿就往门外跑。

  门外停着她那辆小电瓶车,刷着橙色油漆的车身,黑色的座板,前后两个小轮子锃亮锃亮,明显是被洗过。

  都说偶像偶像,品质好得简直让人恨不得四脚朝天地鼓掌。

  曲闻溪深觉自己这次粉了一个360度全方位完美型男神。

  给小电瓶车拍了张照片,然后咬着手指尖给商陆发过去。

  【你昨晚连夜给我送回来的吗?请接受我花式旋转感谢】

  附一个谢檐喧制作、曲闻溪出演的夸张表情包。

  抱着手机等商陆回消息。

  从八点等到九点,从九点等到十点。

  曲闻溪在玻璃房里都睡了一个回笼觉,被太阳晒醒的时候,手机还被她捏在手里,一副片刻不分离的蠢样子。

  看着屏幕上她发过去的那句话,打了个哈欠。

  “大概是真忙吧。”起身准备去做饭,腹中饥饿难忍,此刻男神什么的还不如一头牛来得有诱惑。

  甩在沙发的手机,在曲闻溪刚去厨房的后一秒亮了。

  商陆终于给她回了条消息。

  【我上午在工地,抱歉没看到消息,难得回来一趟,过几天我又要去厦门赶通告了,要不要中午一起吃个饭】

  曲闻溪非常有仪式感地给自己煎了块牛排,还倒了半杯红酒,往餐桌前一坐,手四处摸摸找手机,一扭头看到手机在沙发上,三两步跳过去拿。

  牛排很香,可惜没被人吃进嘴里。

  餐桌旁旋过一阵香风。

  一角白色裙摆一晃而过。

  曲闻溪都没注意消息时间是约半个钟头前。

  风风火火往工地冲,路上连闯两个红灯,还差点撞翻人水果摊。

  可惜,天都看不过她那副花痴模样,没看时间,且信息滞后的后果是……

  曲闻溪站在工地安检门外,和正蹲在墙角吃盒饭的商陆来了个对视。

  商陆许是没料到曲闻溪这会儿出现,错愕之中,一口米饭呛住了,咳得满脸通红。

  殊不知那副模样,在曲闻溪眼里简直就是娇嫩欲滴、秀色可餐,默默抹了一把幻想中的口水,吸溜一声。

  望着商陆的眼神就像一只看着肉骨头的小狗狗。

  饶是商陆在公众和镁光灯下都待成了习惯,也有些不自在,不知道筷子上那团饭到底应该放下还是该塞进嘴里。

  “我刚看到消息就来找你啦。”兴致勃勃。

  “可那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前的消息了。”无奈。

  “哈?”曲闻溪又翻开手机细看,一拍脑门,脱口而出,“你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呢?”

  商陆默然,合着自己约个饭还约错了。

  “不不不,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曲闻溪立马意识到不对,自己又添了口气找补,肚子这个时候还十分应景地“咕咕”了两声,她有些委屈,“我两顿都没吃。”

  馋肉骨头的小狗看到肉骨头飞了,委委屈屈低下头。

  商陆手心一软,差点有种要去摸摸头的冲动。

  他起身,转过去走了两步,低声跟一个带着白色安全帽的人说了句什么,那人绕过商陆的身子探头朝曲闻溪看了两眼,然后爽朗地大笑两声。

  曲闻溪竖着耳朵,也只听见粗声粗气的一句“你可以啊”。

  片刻后,商陆亲自到门口把曲闻溪领了进去,还把自己的安全帽脱下来盖到了她头上,帽子大,在她脑袋上滑得歪七扭八。

  “帮我拿一下。”把盒饭放到曲闻溪手上,商陆抬手去给她调节安全帽的束带。

  曲闻溪脑袋乖巧地低着,眼睛却一个劲地往上翻,想看商陆。

  浓眉、星目。

  他的手指在她下巴处有一下没一下地触碰,曲闻溪觉得自己魂都要飞了。

  沉迷间,听见他说:“你这双下巴有点明显。”

  嗯?嗯嗯?

  此后半个小时,曲闻溪抱着商陆专门给她要来的盒饭发愁,饿得两眼发花,可一张嘴就想到商陆刚刚那句话,犹如一道雷,劈得她外焦里嫩。

  两人另约了晚餐。

  曲闻溪无所事事,坐在保安室里,跟保安大叔嗑瓜子拉家常。

  手机“叮咚”一声。

  生意上门。

  网店有人光顾,问了句:“可以帮别人求吗?”

  【可以】

  【我小姑子今年27了,到现在也没安定下来,一家子都操心,听我朋友说您这个挺灵的,我想帮她求一个】

  【出生年月,姓名】

  【徐暮,1993年3月7日下午6点47出生,我家不过农历,所以不知道农历怎么算】

  癸酉年二月十五,癸酉时,朱雀须用凤凰符制,否则诸事不宜。

  2

  “以后上学就跟着你姑姑一块去,中午去你姑姑店里吃饭,晚上跟你姑姑一块回来,听到没有,别跟我在外面瞎几把浪,好不容易有个高中读,你可别把你爹我再气得英年早逝。”

  早上6点,徐暮打着哈欠下楼,一屁股坐在餐桌边,捞了片面包就往嘴里塞。

  睡衣还没换,黑色吊带,V领,露出胸前一大片白腻腻的肌肤。好在记得家里有位中年男士和未成年男生,在睡衣外面披了件真丝的袍子。

  夸张的大波浪卷栗色头发散在后面,跟没长骨头似的靠着桌沿,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面包。

  “您这是让我看着旺旺,还是让旺旺看着我。”

  徐朝肃着一张脸,看人下来了也不跟他打招呼,自己把自己又气了一轮,不孝儿和不孝妹。

  “坐没个坐相,你看你哪像个长辈。”徐朝气得头疼,草草把米粥灌了,拎起公文包就走。

  徐暮扬着手臂:“拜拜啊,老哥。”一扭头,又对着王孟仪笑,“嫂子放心,我会把旺旺看好的。”

  王孟仪倒是不担心,小姑子不怎么着调,但从来也不是不靠谱的人。看着小姑子长大的嫂子心里很是慈爱,摸摸徐暮的大波浪卷头:“旺旺要是烦你,你就跟我说。”

  “好。”徐暮在王孟仪掌心非常腻人地蹭了蹭。

  “对了。”王孟仪突然想起来什么,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黄色的符,塞到徐暮手里,“我专门给你求的,27的人了,还单着,我心都要操碎了。”

  徐暮捏着三角黄符翻来覆去看:“嫂子,你这是迷信。”

  “迷信怎么了,迷信你也给我收着,旺旺都这么大了,连个弟弟妹妹都没有。”王孟仪眉头一皱,嗔怪地看着徐暮。

  徐暮还没来得及反驳。

  徐文隽忍无可忍,一抬头,面色愤愤:“你们,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叫我旺旺,很像在叫一只狗。”

  徐暮瞅着他,突然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,涂了猩红指甲油的手指指着他:“旺旺,你先把嘴边的饭粒子擦了再说话。”

  六点半,徐暮和徐文隽驱车从家里出发,临走前,徐暮犹豫再三,还是把王孟仪给她的符揣上了,保平安也好求财也好,总之也是自家嫂子一片心意。

  日头极好,一个哼着歌开车,一个靠着门框玩手机。

  军训过后,徐文隽黑成一块碳,跟他好似白玉雕的姑姑在一块,显得就像个乡巴佬。

  徐暮让他敷点面膜抢救一下,好在正式上课第一天给班里的小姑娘们留个好印象,15岁的徐文隽以直到不能再直的中二男生的尊严拒绝了她。

  以至于,这位姑姑从昨晚上就开始跟他怄气,怄到现在。

  “我走了。”

  车停在门口,徐文隽抱着书包下车。

  徐暮点点下巴:“中午想吃什么?”

  徐文隽当时还以为徐暮要跟他和解,松了一口气,十分没有负担地点了一道番茄牛腩。

  徐暮冲他摆手,压下手刹,准备开到前面掉头。

  雪佛兰跟着车流往前走,没过校门多远,擦着副驾驶那边的人行道走过一个男人——

  米色九分裤白色T恤,一着眼过去首先就是身高,就那么在窗户框里看着都觉得高,徐暮猜测至少186以上。

  T恤下摆扎进裤子里,腰和腿就显得格外明显,长腿一迈,膝盖折出一个近乎完美的角度,看得人赏心悦目。

  她的车停在路上,后面喇叭声渐起。

  徐暮看到男人转过头,那一刻,她分明听见自己脱口而出了一声:马奎德面具。

  薄唇高鼻,额面饱满,完美适配黄金比例。

  只是瞧着有些严肃冷淡。

  她掌心有些发痒,食指蜷了两下,有种兴奋感从指甲尖往身体里过电似的流过。

  那人没瞧见什么了不得的事,扭过头,加快了脚步。

  侧脸“四高三低”,那是完美脸型的极致考核标准。

  像一滴水滴进干涸的沙漠,“嘶嘶”两下,好似沸腾。

  徐暮一直以为自己是江郎才尽,至此才明白,艺术的确需要缪斯。

  倒视镜里的背影越来越远,然后拐弯,走进了高中大门。

  喇叭声越来越烈,甚至有人探出脑袋来骂骂咧咧。

  徐暮半分也不放在眼里,撩了一把头发,踩油门,转方向盘,掉头,然后一刹车停在校门口正对面,路边画了白色的停车位,雪佛兰稳稳当当卡进里面。

  提包下车。

  学校正对面是挂着红色破旧招牌的一家小超市,里面还辟出一半做文具店,收银台的位置靠窗开了个窗户洞。

  徐暮拉起卷帘门,一屁股就坐到了收银台的位置,然后从桌子底下掏出一个纸质招牌,卡在窗户洞那里,上面写着:彩票。

  她看了眼对面的学校大门,从手包里摸出那枚符。

  她怎么觉得,这像是求姻缘的呢!

  这是这家店易手后首次开门,以前大腹便便的老板换成了个穿红色绕脖裙,大波浪卷儿的美人儿,擦着正红的唇膏,衬得皮肤白得惊心,就跟90年代画报上走出来的香港女人一样。

  徐暮往收银台那里一坐,窗户洞好似成了展示她的橱窗,店里的生意好得不得了,高中男生正是青春正盛,每次来买东西,眼神就往她那儿瞟,被捉到了视线,却又慌得不行。

  那副青涩的样子每每让徐暮笑得花枝乱颤。

  徐文隽每天中午和下午都到店里吃饭,姑侄俩长得像,好些学生暗地里问徐文隽,小商店老板是不是他姐姐。

  这话传到徐暮耳朵里,直夸现在的小孩儿嘴甜。

  3

  安生日子没过两天。

  周三,徐文隽中午垂头丧气地冲进店里,对着墙角不说话,看上去可怜巴巴。

  “你咋了?失恋了?让你敷面膜你不敷,白瞎遗传老娘这身好皮囊。”

  往常这样说,徐文隽总会反驳说“像我爸,关你啥事”,可今天就跟被人缝了嘴一样,顶着墙不说话。

  “刚开学,你这是闹什么脾气?”徐暮对着镜子擦口红,一天补无数道,徐文隽总担心她迟早有一天会被毒死。

  “老师让我叫家长。”嗡声嗡气挤出这句话,还特别难堪地把脸侧了过去。

  徐暮口红在唇瓣上顿住,看了眼墙壁上挂着的日历,数了数。

  “开学第十天,请家长?你这速度,未来是要研究火箭吗?”

  “你去。”

  “我凭什么去,你给你爸打电话。”

  “他知道了,你觉得他就骂我一个人?”

  还真是,徐朝同志生性刻板端正,从小就看不惯离经叛道的徐暮,下了死手教育也没教育出来。

  后来还又得了个跟妹妹一样个性的儿子,成天怀疑自己基因有毒,每次骂徐文隽,都会把徐暮捎上。

  徐暮抖了两抖:“得,还是我去吧。”

  “秦老师说他午休就在办公室等着。”

  徐暮又看了眼钟,还有半个小时,先吃顿“断头饭”再去挨骂吧。

  姑侄俩买了两个烧饼,头对头蹲在店里啃,一边啃一边叹气。

  进了学校,徐暮一路收割目光,连体的无袖衬衣,腰掐得细细的,圆润的肩膀上有琵琶骨微微凸起,还是那头夸张的大波浪卷儿吸睛,蓬松着,露出带着美人尖的发际线。

  那是十几岁的学生无法企及的韵味。

  十二厘米的细跟高跟鞋一步一响,脚踮起的线条顺着脚踝往小腿延伸。

  “姑,你收敛一点,小心我们校长把你赶出去。”徐文隽手掩着额角,生怕被人注意到似的。

  “我是家长,知道什么叫家长吗?成年人。你们校长管天管地,还管家长穿衣放屁。”

  徐暮翻了个白眼,从读书起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好学生,现在都是社会人了,谁还管那么多,怎么爽怎么来。

  徐暮一心都在怎么应付侄子班主任上,丝毫忘了问徐文隽到底为什么要请家长。

  所以,当徐暮站在办公室里,听到那张“马奎德面具”说徐文隽把班上一个男生的牙打掉了的时候,她盯着男人,脸上挂着优雅的笑,说了句“好的”。

  秦挚被那双美目盯得有些口干舌燥,盈润的眼睛里仿佛氤氲着带饵的鱼钩,细小、锐利,勾得人心尖一跳。

  然后看到美人一转身,抡起手包就往徐文隽脑袋上打去,一边打还一边骂:“你个小兔崽子,三天不打上房揭瓦,把人牙打掉了,你这么能,你怎么不去上天呢!”

  徐文隽没料到剧情走向,被他姑拧住耳朵时,人还在发懵。下意识往后躲,人高马大的15岁男生顿时就和他穿着高跟鞋后一米七五的姑扭成了一团。

  数学办公室里突然就安静了,其他几个老师齐刷刷看过去。

  秦挚瞠目结舌了一小会儿,然后起身劝了句:“徐文隽家长,家庭教育还是要以沟通为主,不要总是对孩子打打骂骂,这样也不是一个好榜样。”

  女人的声音显然比男人的声音尖锐且大。

  秦挚说了什么,压根就没听太清。

  他叹了口气,绕过办公桌,伸手过去,一把就拉住了徐暮举着手包的那只手手腕。

  女人的腕子过于纤细,一掌握住还多出半掌,皮肤细腻得就像小时候煮的生牛奶上面那层细密的奶皮一样。

  徐暮扭头。

  对着自己的手腕眨眨眼,秦挚居然在那片风情万种的眼睛里看到一丝天真和迷茫,交错起来,很复杂。

  “咳咳。”秦挚撒开手,苦口婆心,“孩子真的不能靠打骂来教育。”

  徐暮又眨眨眼,手腕上刚刚贴过一抹热,脉搏鼓动了两下,分明有一种拿雕塑刀时候血液沸腾的感觉。

  徐文隽趁机逃脱:“就是,别打我。”

  被徐文隽唤回神,徐暮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,撩了撩头发,微笑:“老师说得是。”

  秦挚搬了把凳子放在自己办公桌前面。

  随后十来分钟,就徐文隽为什么要把同学牙打掉这件事做了详细说明。

  徐暮盯着那张“马奎德面具”,什么都没听进去,脑子里全是在幻想自己若是把这张脸雕出来,该是什么样的畅快感。

  “徐文隽姑姑,所以还是希望你不要太责怪孩子,到底要给予正确的引导。”

  “哦,好好好,知道知道知道。”

  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,徐文隽腹诽,他姑的魂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。

  秦挚知道徐暮,学校对面小商店的老板娘,因为过于漂亮而成为最近学校里的话题,他在小商店门口路过过几次,看她偶尔追剧、偶尔看书、偶尔打瞌睡,还偶尔一个人刮彩票。

  教导主任背地里絮叨过几次,但秦挚觉得,怎么打扮都是人家的自由,女人穿什么本就不该成为一个话题。

  更何况,徐暮把自己打扮得是真的漂亮,四肢舒展,挺胸抬头,所有细节无不在告诉所有人,她很美。

  这种自信和坦诚,反倒让人佩服。

  临走前,徐暮非常虔诚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:“老师,要不您留个联系方式给我,以后小兔崽子有什么事,您直接找我就好。”

  笑容恰到好处,秦挚觉得这位姑真真是称职,一时间有些敬重,输了自己的号码,还加了徐暮的微信。

  徐暮心满意足收回手机,在手包里掏了半天,掏出一张彩票,放到秦挚的桌子上:“第一次来,也没有什么准备,秦老师不要嫌弃。”

  然后拎着徐文隽的耳朵转身就走。

  秦挚看着桌面上轻飘飘的一张彩票,神色很有些复杂。

  两分钟后,他抄起桌上的彩票就追了出去。

  在楼梯转角,听见徐暮和徐文隽的说话声。

  “你为啥要把人家牙打掉?”

  “你梦游吗?秦老师刚刚不是说过了,那人骂你狐狸精,我就揍他。”

  “你这样,老姑表示很感动,不过,你哪里觉得狐狸精是骂人的话?难道你不觉得你姑我,完全对得起这三个字吗?任何用美来形容我的词,我都觉得是夸奖。”

  “难怪我爸说你脑子里有一大半都是泥巴。”

  “听你爸胡说,听着,你姑教你,人生在世,活的是自己,别人把嘴说烂了,也不干你的事,我是美给我自己看的。”

  “再说了,别人算个毛线球,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,当自己造物主呢,耶稣他老人家答应吗?什么叫新时代独立女性,你姑我,从思想到金钱到人生,都沾不着别人半点唾沫,这才叫独立。”

  “懂了吗?别学你爸那套,成天把别人的那点儿评价看得比天重。”

  “人那是对你在进行人格侮辱,你也不在意?”

  “点你名了?对号入座,你怎么不把他们对号入座呢,再说你,你的人格,除了你自己,轮得到旁人指点吗,那也未必太廉价了一点。”

  “小孩儿啊,你要学的还太多了,你姑我这双眼都看破红尘了,修为不是你能比得上的。算了算了,不过你为了一句狐狸精就把人牙打掉了,老姑很欣慰,没白养你。”

  秦挚站在楼梯口,搓了搓脸,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才好。

  合着刚刚说了那么多,人一个字也没听进去。

  但,徐暮那股子特立独行的自信,竟一时让他有些心跳失率。

  4

  周三数学晚自习。

  上课前且有半个小时吃饭的时间,徐暮一边往嘴里塞饭,一边给人兑彩票。

  中了五块钱,徐暮抱拳恭喜了一声,然后从钱盒子里掏出一张五块递过去。

  客人是隔壁小炒店的老板,抓着五块钱笑得眯眯眼:“连中三天五块钱,还是徐老板这里有福气啊,改天请你吃顿饭。”

  徐文隽蹲在一边噗嗤笑出声,饭喷了一脸:“等您中个五百万,再来请她吃饭吧。”

  徐暮转头,看到徐文隽身后站了个人,挑挑眉,笑得和蔼又慈祥:“旺旺,让一下,你挡路了。”

  “说了别叫我旺旺,跟骂人似的,我挡哪个小王八蛋……”一扭头,跟掐住了鸭脖子似的,声音都劈叉了,“的路了。”

  秦挚手里拿着一瓶水和一支红色圆珠笔,面无表情地站在徐文隽身后。然后在徐文隽惊恐的目光里,坦然绕过他,到收银台准备扫码。

  手机刚对上去,镜头里就出现了一只修长白净的手,指尖猩红。

  抬头。

  徐暮一手撑着脸,一手挡着二维码:“怎么好意思收人类灵魂工程师的钱呢,权当旺旺请您了,回头我在他零花钱里扣。”

  “姑姑!”

  徐旺旺无辜遭殃。

  秦挚张了张嘴,看了眼蹲在地上一脸崩溃的徐文隽,“不了吧”到嘴边就变成了“好”。

  谁让徐文隽天天惹是生非,班主任教育他起来简直呕心沥血。

  其实,作为一个严肃认真的高中班主任,秦挚一向是以最高标准来要求自己,既不收礼,也不占学生便宜,唯独今天,看着这姑侄俩,居然有种且就陪他们耍耍的荒诞感。

  收回手机。

  徐暮也就收回了手,手掌翻转间,秦挚瞥见她指腹有道红色的伤口,没有包扎,就那么裸露在外面,暗红色的血渍干在皮肤上,看着可怖。

  有心多问两句,可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去问。

  徐暮靠回椅背,往嘴里塞了勺饭,目光黏在秦挚脸上,留恋不去。

  秦挚顶着她鱼钩似的目光,握紧了矿泉水和笔,抬脚出了小商店。

  徐文隽放下饭碗捂心口:“受伤,真受伤。”

  徐暮用勺子敲着碗沿:“旺旺,让你班主任当你姑爹,你觉得这事儿行得通吗?”

  我27没对象,给小侄子开场家长会,把他帅气班主任撩到手

  徐文隽目露绝望:“我看你是想让我死。”

  晚上七点四十。

  徐文隽冲进小商店,带着下课综合征的兴奋:“姑,走,回家。”

  徐暮手里正握着一块白色石膏,食指在上面抚来抚去,靠着墙壁,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,半晌从钱盒子里掏出五块钱递给徐文隽:“你今天自己坐公交回家,我晚些回去,还有点事。”

  难得从徐暮手里能抠出钱,虽然只有五块,但徐文隽依然很快乐,从货架上抄了瓶百事可乐,非常利索听话地就去公交站等车了。

  不一会儿,身边围满了结伴回家的同学,叽叽喳喳,乐乐呵呵。

  校门口逐渐冷清,商铺也陆续关门,就剩下路灯孤零零地照着地面一隅,偶尔有蚂蚁排队走过。

  徐暮喘了口气,从收银台最下面拖出来一个木头箱子,一打开,全是巴掌大小的石膏,雕成各种各样的大卫、维纳斯,还有几个雕到一半的残品扔在里面,看得出技艺精巧,但匠心不足。

  她手里的白色石膏还是新的,到底要不要下刀呢?

  徐暮很矛盾。

  秦挚背着包,推着自行车,跟门房大爷打了个招呼,刚出校门,一抬头就看到对面小商店的窗户框里还坐了个人。

  大波浪卷儿的头发用一根发绳扎了起来,额际还还有些碎发,被灯照得泛出迷蒙的光晕。

  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,认真专注,和平日里那副柔情万千的模样相去甚远。

  秦挚甚至能看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心,柳眉拧着,隆出一点起伏。

  鬼使神差地推着自行车走了过去。

  窗户边落下一道阴影。

  徐暮一惊,扭头。

  倏地又松了口气,嘴角牵起的笑像是挂着酒:“秦老师要买什么吗?”

  秦挚被问得语塞,把着自行车的手收紧了些,眼珠子转了一圈,心里找着借口。

  窗户边挂着彩票两个字,他脱口而出:“买彩票。”

  徐暮似乎有些惊讶,嘴巴微微张开,露出里面一小段舌尖,随后有些犹豫地把彩票拿出来,像是要问什么不恰当的问题:“你要,什么面值的?”

  秦挚哪里知道什么面值:“随便吧。”

  徐暮递给他一张五块的:“图个轻松吧,也别买多了。”

  秦挚拿过,捏进手里,推着自行车就要走。

  徐暮从窗户框里探出半边身子嘱咐:“要是中了,记得明天来兑奖。”

  秦挚回头,暗夜里,小商店门口竖着一盏路灯,昏黄的光落在徐暮的脸上,明暗交织间好似神话故事里的女妖。

  勾人魂魄。

  5

  有时候好像就是这样,没遇见过的事总是遇不到,一旦遇到,就总是遇到。

  秦挚不知道第多少次看到徐暮拿着那块白色石膏,用一柄柄把陈旧的刻刀,在灯下刻着什么东西。

  起初很好奇。

  后来才发现,徐暮刻的人,隐约有些眼熟。

  又在某天清晨刷牙洗脸的时候,看到镜子里的自己,突然反应过来。

  原来徐暮刻的,竟然是他。

  夏天的尾巴捉都捉不住,十一黄金周后,高一年级首轮月考。

  徐暮近来没什么心思做生意,没人的时候一直在偷偷雕秦挚的雕像。

  不敢让徐文隽看到,怕他回去说漏嘴被徐朝知道,又要大发雷霆。

  徐文隽考完试约了两个朋友去网吧开黑,跟徐暮打了招呼,徐暮给他打了两百块钱,只叮嘱不要被老师抓到。

  送走徐文隽,她就把小商店的卷闸门拉了下去,坐在窗户边,摸出那块石膏,又开始雕了起来。

  轮廓完成,进入细致工作,越刻得细就要越认真。

  可当徐暮逐渐雕出秦挚那双眼睛时,刻刀随着线条游走,脑海里却又浮现出Colin那句话:

  Moon,你的雕塑已经打动不了我了,你耗尽了你的灵气,沦为了一个工匠而已。

  这句话就像紧箍咒,勒得徐暮脑袋发疼,捏刀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颤抖,控制不住地在石膏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刻痕,半成品被毁了个干干净净。

  不甘、怒火、怨气一涌而上,徐暮抬手,把那块石膏扔了出去,两手抱着头,在窗户框里蜷成一团。

  秦挚书包里还带着要批改的卷子。

  “你不舒服吗?”

  隔着一个窗棂,徐暮闻声抬头。

  她没发出一点声音,却满脸的眼泪,湿润的眼睛里尽是狼狈。

  像是看到了救星,徐暮扑过去,上半身整个扑出了窗户框,两只手拽着秦挚的衣领,仰头看他,以菟丝花的姿态攀着,柔软的身体贴向秦挚。

  秦挚心跳骤然加快,太阳穴都开始跳动了。

  他只是长了张看似冷漠的脸,但其实为人向来都很温和宽容,每每直视对方时,眼睛里必然时带着礼貌的笑。

  但是,现下礼貌是维持不了了,秦挚咬着牙,微微往后倾了两分,理智占上风,但心里却是明晃晃的不舍。

  “帮我?求你。”

  这谁受得了,秦挚要疯。

  “好。”

  答完,恨不得咬断舌头。

  为人师表,怎么突然就龌龊了起来。

  卷闸门被拉开,女人站在门口,身后是光,沿着身体勾出曲线。

  秦挚觉得自己是自找死路,主动往妖精窝里跑,理智已经在五分钟前用光了。

  “你就做你自己的事,不用管我。”徐暮感激地给他搬了一张凳子在收银台外,两个人对坐着,收银台下两双腿抵着,显得亲昵又暧昧。

  秦挚先是坐了半晌,见徐暮一动不动,净盯着自己看,目光犹如一只手,沿着自己的脸一点点攀爬,饶是他已经三十的人了,都有些控制不住的害羞。

  他原本有些不安,但瞟见墙上的钟已经指向九点,实在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,叹了口气,从包里掏出数学月考卷子,就着收银台上的小灯,就那么批改了起来。

  人一专注,周围的事就像隔在了结界外面,整个人也沉静了下来。

  徐暮寸寸打量他,一丝一毫都不放过。

  也是怪了,和刚刚烦躁、无法动刀的情况比起来,此刻灵感好似水流涌泻。

  平刀切削、转折、顿挫、凹凸、起伏,圆刀雕琢。

  一气呵成。

  她翻出了一个素描本,对着秦挚就下笔,铅笔在纸上摩擦的声音轻软,好似细雨。

  看到秦挚的眼神时,徐暮手下一顿。

 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此刻秦挚的眼神,徐暮会想到“信念感”,而非简单的“认真”二字。

  在一个三线城市的普通小商店里,一盏台灯下,徐暮看到了以前从未看到过的东西,在这样的眼神里,她惊觉,这么多年,她挥霍着天生的灵气,却忘了艺术也需要信念。

  “秦老师。”绵软的声音响起。

  秦挚笔下刚批出一个128分,笔尖还在卷面上,抬头:“怎么了?”

  “你为什么当老师啊?”

  这个问题,太常见,似乎答起来都不用思考。

  但他却想了许久,看向徐暮的眼神极其温柔,让她想起温热牛奶里搅动的奶漩。

  “我报志愿的前一天看了一部电影,理查德·德赖弗斯饰演的电影《生命因你而动听》。”

  “霍兰先生原本作了首流芳百世的交响乐,却迫于生活当起音乐老师,用了三十年去培育学生对音乐的兴趣,后来惊觉自己成就原来是那么大,启发并改变了数以百计的学生。”

  “那个时候作为高中生,我其实很不喜欢老师,但是看完电影,我就想,这些人不得学生喜欢,却为学生付出了全部,他们想要什么呢?”

  “我带着疑惑当了师范生,教书的第一年我就带了一届高三,他们拍毕业照的那一天,我才发现,原来老师想要的,是让每一个人都能以以丰盈的生命姿态站立在社会里。”

  “这需要很大的信念感才能够支撑,然而成就所带来的幸福,也无法用言语表达。”

  6

  后来很多年,徐文隽总是追问徐暮,是不是从第一面就觊觎了他的班主任。

  徐暮从不承认,因为她清楚地知道,爱上秦挚,是从那个夜晚开始。

  那天秦挚临走前,又得到了一张彩票。

  和一个,难以启齿的强吻。

  【沉迷】

  手机跟烫手山芋一样被扔了出去,在床上还弹了两下。

  秦挚搓了搓脸,套上衣服,认命地下楼去跑步机上跑了一个小时。

  可晚上还是做了整晚的梦。

  其实徐暮吻技并不好,甚至说得上生涩,就那么贴着,舌尖在他唇瓣上舔了两下,好似放了一把火,劈里啪啦烧到了他的头顶。

  醒来满身大汗,竟生出了一股羞耻感。

  次日大早。

  徐文隽进学校前被徐暮叫住。

  “把这个转交给你姑爹。”徐暮塞了个盒子到徐文隽手里,“不许偷看。”

  徐文隽先是不解,随后脸色逐渐惊恐:“禽兽。”

  “零花钱每天多给五十块。”

  “成交。”

  徐文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学校,闷头直奔高一数学办公室。

  秦挚被他吓了一跳,还没开口,怀里就被塞进了一个盒子。

  徐文隽满脸的欲言又止,眼睛死命瞥着办公室里坐着的其他几位数学老师,咬咬牙,蹿到秦挚耳朵边上小声道:“姑,姑爹,我姑姑让我给你的。”

  这声姑爹,叫得秦挚差点原地裂开。

  缓了好半天才缓回神,捂着胸口大喘气。

  打开盒子一看,是一块白色石膏雕成的人像。

  “呀,秦老师,这雕的是你吗?好像啊!真漂亮!”

  后桌老师猛然出声,办公室里几双眼睛一齐扫过去,呼啦凑成一团涌过来看。

  “哎呀,我的天,这得是多好的手艺才能雕得这么像啊。”

  “就是,你看那双眼睛,跟真的似的,秦老师平时就是这个眼神,震慑学生全靠眼。”

  “定制的吧,秦老师,您在哪儿定制的啊,分享给我们啊,回头我们也去,多好啊这雕的。”

  雕塑人像的底座下刻着字。

  Moon.

  流利的线条走势,好似这个签名已经刻过无数次。

  是她的英文名吗?

  在他的人像下面刻她的名字。

  糟了,呼吸又乱了。

  从这天开始,徐暮明显主动多了,和之前用目光撩拨他不同,秦挚从早到晚都能收到她不停发来的微信,即便不把她置顶,她也总能出现在微信列表的最上面,让人想看不到都难。

  下课回来,喝上两口水,点开手机。

  徐暮头像的旁边又冒出来一个红色的数字。

  【亲爱的秦老师,想我了吗?】

  下面附一张自拍。

  【秦老师,你什么时候来兑彩票呀,再不来就过期了】

  【秦老师,今天我给旺旺准备了排骨,旺旺说比食堂好吃,明天给你送点?】

  【心肝,你也不回我,我好伤心啊】

  秦挚猛地把手机翻过来扣到桌面上,手抓着桌沿大喘气。

  三十二的老男人了,又不是没有过女朋友,愣是被一朵食人花撩得迷迷瞪瞪,他深觉是不是这几年的教学生涯,真的把那点男人血性磨平了。

  第三节课结束,秦挚今天就没课了。

  坐在办公室磨蹭了半天,好似做贼,背着包往校外走。

  刚跨出校门,听见有人隔着街道,娇声叫了声“秦老师”。

  那人俏生生趴在窗棂上,穿了件深V衬裙,折叠领服帖地贴着锁骨,胸前一片白得亮眼,来往的人不由自主都瞟上一眼。

  秦挚心里腾起一股子酸意,人回过神,已经过了马路,站在她跟前。

  徐暮看着他,眼睛里浮着一层水汪汪的光泽。

  “买什么?”

  秦挚眼神往下,转而挪开,然后看着自己的手伸出去,左右手手指捻着她的衣领往中间拉了两下。

  “拿瓶水。”甲床和她胸前的皮肤贴了两下,原想撤回手,可手不大听使唤。

  徐暮笑开了,嘴角扯得大大的,秦挚才注意到她颊边有一个很小的米涡。

  “你不松手,我怎么拿水。”娇俏、挑衅。

  最后,以徐暮给了他一瓶水和一张彩票结尾。

  7

  秦挚回家吃过饭,洗了个澡,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,茶几上并排摆着三张彩票,他一下一下撸着头发。

  其实,徐暮那样明艳的女性,并不在他的择偶范围内,热烈、张扬,充满了不确定性。而他和他的工作,都注定了平凡而稳定,一个温柔的,安定的女性或许才更适合。

  正是这样的矛盾,在他察觉自己对徐暮的好感后,让他始终裹足不前,甚至有些折磨。

  “我只是去半晌看看学生晚自习的情况。”自言自语地说服自己,然后换衣服出门。

  秦挚家离学校不远,走路过去不过十分钟。

  夜里风凉了许多,没有了半月前的燥热。

  隔着街道,目光落在那扇窗户边。

  徐暮和一个男人对着,似乎在说些什么,男人有些激动,徐暮笑得娇艳。

  他一秒下了结论,两人认识。

  摸摸心口,酸得就跟吞了一箱青桔子似的。

  铁青着一张脸站在教室后门,有学生转头说小话时看到了他,吓得就像见了猫的老鼠,然后拉拉同桌,同桌又在桌肚子捣鼓几下,然后全班都知道了。

  后门门窗边那张班主任的脸,帅归帅,但可怕也是真可怕。

  秦挚教学这么多年,喜欢他的老师学生不少,但鲜少有人同他告白,大约就是因为他虽然为人温柔,但那张帅脸成天冷成一块冰,看人就像甩暴雨梨花针,扎得你心惊胆颤。

  徐文隽在桌子下打手游,一局没完,知道秦挚在后面,可抱着侥幸心理死活非要打完这局。

  下一秒,修长白净的手伸过来,右手中指指节有茧。

  抽过他的手机。

  徐文隽抬头,被他“姑爹”的死亡目光片成了烤鸭,伤心欲绝。

  下了晚自习,飞奔到店里跟他姑告状,声泪俱下,想让她姑出面帮他把手机要回来。

  谁知他姑重点偏不见了:“你说秦老师心情不好?”

  “嗯嗯。”

  徐暮点着下唇琢磨,想起一个小时前,他进学校时瞟过来的一眼。

  当时她正在跟Colin争辩,Colin说希望她能回芬兰继续工作室,毕竟做不了艺术品还可以做工艺品,以她的技术,挣钱没问题。

  而且当初他也没想到徐暮会一气之下回国,甚至发誓如果无法找回灵感,就再也不碰雕塑。

  徐暮对艺术的追求一直很片面,从前被人捧上天,拿着自己的天赋和灵气挥霍,自视甚高,后来跌下神坛,却又在秦挚这里找到了新的方向。

  用心浇筑,才有好作品,灵气可以天生,但也可以来自生活细节里的每一分美好。

  与其说她失去灵气,不如说她失去了观察生活的能力,脱离实际的艺术犹如空中楼阁,一推即散,没有信念感的灵气,也不过是海市蜃楼。

  “你先回去吧,我晚上还有事,手机的事,我看着办。”

  徐文隽特别信任徐暮,心头大石落地,欢欢乐乐地回家去。

  好似和秦挚的故事总在夜晚。

  秦挚出校门,原本不想理会徐暮,他心里还酸着。

  可徐暮却大声叫他:“秦老师,你有东西落我这里了,你过来拿一下。”

  校门口的商铺正在收拾门面,闻声齐齐看过去。

  秦挚头皮发麻。

  “干什么?”干巴巴地问,杵在窗户前,别扭得像个青春期的男生。

  “吃醋了?”

  “吃什么醋,我吃哪门子醋,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,跳脚。

  徐暮站起身,双手撑着窗棂靠过去。

  两人之间极近,带着淡淡的玫瑰味随着呼吸扑在秦挚的鼻尖。

  秦挚一颗心被她撩得是忽上忽下,患得患失,气急,转身大踏步从小商店门口进来,顺手“哗啦”一声拉下卷闸门。

  疾步上前,把徐暮从收银台后面扯了出来,失了平日的风度,动作稍显几分粗暴。

  把人按在卷闸门上,偏头就吻了下去。

  松开后,两人都气喘吁吁,徐暮唇瓣上的口红擦得周围都是,涂着点点光泽,还有些发肿。

  秦挚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,都这样了,也认了命,冲徐暮服了软。

  他的唇边也染上了红色的口红。

  徐暮抬手去擦,她的指腹不比一般姑娘细嫩,有茧有伤疤,一擦上去轻轻摩挲着,反倒让秦挚一股激灵直冲脑门。

  “那人是我前老板,我们之前闹掰了,他现在又想请我回去。但是,我倒觉得现在的日子不错,不太想挪窝,更何况,我的缪斯还在这里,我能去哪儿。”

  这话说的,没一个暧昧的字眼,却听得秦挚胸口鼓胀。

  “我明天把彩票带过来兑奖。”秦挚没头没脑冒出来这样一句话。

  然后把徐暮的手握进掌心,轻轻揉着。

  徐暮跟他之间,一直都是徐暮主动把握节奏和话题,秦挚此话一出,倒是把她闹了个不明白。

  “你中奖了?数字对了几个?”

  秦挚心里琢磨着自己单了几年,也是该交个女朋友了。

  “是中奖了,明天来兑,奖品是一个女朋友。”

  徐暮睡前,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枚三角符,她去问了王孟仪,果然是求姻缘的,虽然她真的不信这一套,但,是真灵啊!

  心血来潮,管王孟仪把店铺链接要了来,转手发到了微博上。

  谁也不知道,谁会注意到这条微博。

  8

  许久后,王孟仪从自己儿子那里得知徐暮脱单,专门给曲闻溪打了个电话过去致谢,还说要给她送点礼,当还愿。

  曲闻溪从来是来者不拒,看在对方作为大嫂对小姑子这么上心的份上,还特意多嘱咐了一句:“以后要结婚,可别选在朱雀日了,到时候凤凰符都压不住。”

  王孟仪连连点头,还说要是徐暮真愿意结婚,这日子必定是要请曲闻溪来算的。

  话说到曲闻溪,就不得不提商陆了。

  她巴巴给商陆送起了饭。

  三层的保温饭盒,第一层是素,第二层是荤,第三层是撒着黑芝麻的米饭。

  吃人嘴短。

  商陆每每瞧着她那副憨厚傻样,都有种犯罪的心虚感。

  “男神,你不要怕,一往无前走花路,我会养起你的。”

  “工地要是有人欺负你,你就跟我说,回头我折一个小人符给你踩着玩。”

  “瞧你瘦的,上镜不觉得有什么,可真人看得实在是可怜,多吃点,明天小鸡炖蘑菇可以吗?”

  赵聘在一边捂着嘴,憋笑憋得快内伤。

  商陆一只老狐狸,简直把曲闻溪那只小狗耍得团团转,说什么都信,他也是开了眼界,这世上还有这么单纯的人。

  殊不知,不是人单纯,纯粹是被美貌糊住了双眼。

  商陆回厦门赶通告前,偷偷往曲闻溪的电瓶车篓子里放了一个信封。

  信封里装着五百块钱,和一张纸条。

  纸条上写——餐费。

  尽力表现得冷酷又无情。

  可曲闻溪回家,把信封一打开,捧着纸条两眼湿润,一幅感动得不行的样子。

  抱着谢檐喧感慨:“我男神真的很真诚,他怕我花钱买菜做饭,还特意偷偷把钱塞到了我车里,低调又正义,我到底粉了个什么神仙啊!感动。”

  “我觉得,要不我明天去帮你挂个脑科和眼科?”谢檐喧翘着脚躺在曲闻溪家的沙发上,熬到天黑都不肯回家。

  “嘤嘤嘤,太温柔了,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他了。”曲闻溪兀自感动好一会儿,恢复神智,对谢檐喧无情道,“你怎么还不回去,一身臭汗,不要在我沙发上磨蹭。”

  谢檐喧做了个鬼脸:“不回去,就不回去,让江停自己过去吧,女学生都找上门了,他居然还不麻溜儿地把人赶走,唧唧歪歪一大堆,烦。”

  曲闻溪拎着她的两条腿往外拉:“不要在我家撒狗粮,我拒绝并踢翻。”

  手机在餐桌上欢快地响起。

  曲闻溪放过谢檐喧一马,去接电话。

  “快递,出来拿一下。”

  最近没买东西啊,曲闻溪纳闷。

  开门去巷子口拿快递。

  谢檐喧扑得比她快,人刚进屋,快递就被抢走了。

  “我最喜欢拆快递,那种快感,堪比胶带撕腿毛。”

  盒子打开,是一顶青灰色的……头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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